Jungle.

爱搞冷圈怎么你了?

【公钟】纸上琉璃

·1k6小短篇,随手摸鱼




钟离记得很清楚,那已经是他们向天空岛宣战的第四年,一个雾蒙蒙的冬天早晨,湿冷而困乏,空气中飘着来不及散去的火药味。他记录了数据后把防毒面罩摘下来,朝身后的研究员们点点头示意爆炸成功,毫不意外地听见了他们的欢呼。


战争已经持续了四年。四年间和战争相关的科技无一例外都在突飞猛进,好像所有人都投入进了这场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死亡。然而钟离记得很清楚,这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在第七年伊始时走向了尾声,于第七年年终落下了长久的帷幕。天空岛投降宣告在每一片土地同步播报响起时没有人像战前和平年代里电视剧演的那样喜极而泣,他们付出了太多,热泪盈眶只能留给后人和史书。

回璃月的飞机在第二晚便要出发,他就要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


他没什么好带回去的行李,尽管他已经来到这里六个年头。钟离将房间里上锁的抽屉打开,一朵纸折成的花——压着一封从未打开过的信,静静地躺在那里。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和三年前一样湿冷,只不过这是一个夜晚。研究所内的白炽灯一如既往地亮着,窗外压着暗沉沉的树影和影影绰绰的星星。钟离的膝盖在隐隐作痛——战争并非全无遗留,至少它给他留下了一颗子弹穿过后的伤口,即使取出后,在阴冷潮湿的天气也会令人辗转反侧,永远如影随形地提醒他想起无法愈合的伤痕,以及无疾而终的爱。



战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这或许也是留给他的痕迹之一,没日没夜的测算和研究,永远不规律的饮食和死亡的威胁下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一切都早在数十年前埋下伏笔,如今山崩般一股脑地找上门来。只是他的记性依旧很好,首席研究员从来优雅而从容,在生死面前也不例外;大多数感情随着时间早早被磨平,他却记得每一个被写在碑林里的名字。


钢铁林立的机械里也会长出花,并不安稳的年代也会保留爱。他的蓝眼睛的爱人死在了战争结束的前夕,死在了他亲自参与研究的武器下。或许他应该在常规引爆方案外再做出一个计划B,那样的话,兴许达达利亚便不会与这场著名的转折点一起被记入历史。在此之前人类从未想过晶核能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震荡出如此巨大的能量,在此之后却没有时间再留给他继续研究。他仍记得那个至冬夜晚,很罕见的没有风暴的夜晚,夜空澄澈,月光散落在残留着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里,达达利亚将窗户打开,问他想不想出去走走。


他明天就要去到另一个战场,在那里首次使用钟离对于晶核的研究成果。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最终吞噬了一百三十二万条生命,他的蓝色眼睛的爱人也只不过是一百三十二万分之一;但是仅仅在前一天晚上他们肩并肩在研究所外的小花园里散步,白墙绿漆的建筑惨惨地在月光下孤零零立着。他挽着年轻军官的胳膊,穿过小径和层叠的树影,当时的明月很好,至冬国鲜少有过如此澄净的月光,直直地照着当时的心。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达达利亚递给他一朵用纸折成的花。


他和达达利亚描述过只在他故乡开放的琉璃百合,据说那是象征着和平的使者,然而战争把它们的栖息地全都破坏了;但他没能想到的是达达利亚折了一朵琉璃百合送他,至冬人没有机会去璃月,所有的认识都来源于照片和钟离的口头描述,此时连着一封信一并交予了他。


“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先生。”他不走了,静静地看着钟离,“您就把这封信还给我,好吗?”


他答应了,并且不愿意承认爱人的离去,在这个永远无法忘却的夜晚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他确信已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个冬天的夜晚一并埋藏在了他的过去。纸折成的琉璃百合被涂上了蓝色,仿佛有谁会回来,谁的虹膜的颜色蔓延到了纸花上。当时达达利亚抱住他,他听见年轻的心跳在有力地跳动着,像是达达利亚向他讲述的、他的家里跳动着的炉火。那时候的他们都还停留在一个美好的年岁,但他的爱人永远留在了这个寒冷的夜晚。这是他人生中浓墨重彩的分割线,他的前一半人生在这里停下,停的恰到好处,卡在一个濒死的界限;剩下留给他的只剩下不轻不重的悠长回忆。


他带回了象征着军官一生光荣的肩章和帽徽,带回了一朵纸折的琉璃百合和一封信,还有行将就木的爱。


时间永远不会停滞不前,他在回国的前一晚打开了最后的信。


只是信纸太短了,洋洋洒洒的爱意之后,他的爱人回到了星辉熠熠的宇宙中。


他再也见不到那么好的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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